评《怪物之子》（2）：熊孩子成长记
发布时间：2016-07-24 | 所在栏目： 影评 | 作者：宋治号

  熟悉的开场字幕造型，熟悉的片尾分镜展示，伴随着仍旧能触及心灵的音乐，一切都令人既似曾相识又心潮澎湃，因为我们知道，那个爱讲故事的细田守又回来了。    

继2012年推出《狼的孩子雨与雪》之后，时隔三年，一部《怪物之子》呈现在我们面前。故事还是那么的简洁而明快：离家出走的少年莲意外的被怪物世界的熊彻收为弟子并取名“九太”，在怪物世界的漫长修行中九太与熊彻建立了一种超越师徒的情感关系，并在共同的进步中拯救了怪物与人类的世界。

在故事选材方面，相较于善于营造各种不同世界观的宫崎骏来说，细田守更愿意在一个特定范围内叙述故事，而每一个故事都在这个范围内围绕着一个特定圆点——现实生活，来有条不紊地发生着。或借穿越题材讲述校园时代的爱情（<穿越时空的少女>），或披着科技外衣讲述家庭成员间的温暖亲情（<夏日大作战>），亦或将人物设定为“狼人”来探讨成长的烦恼（<狼的孩子雨与雪>），无论情节设定多么新奇独特，还是人物造型多么生动夸张，故事内核取材于导演的自身经历与生活仍是其独树一帜之处。

(田细守三部曲：<穿越时空的少女>、<夏日大作战>、<狼孩子的雨与雪>)

同样，《怪物之子》也不例外。

人潮涌动的路口，徘徊张望的少年，无影无踪的怪物，以及穿插其间的CCTV画面。影片开头便在营造一种逼真而冷漠的孤寂感，一种无以言表的压抑逐步将主人公九太引入“涩天街”——怪物的专属世界。孤身一人的九太来到怪物世界，一切既陌生又熟悉，一张张怪异的面孔前所未见，而繁华的夜市与绚烂的霓虹灯又与自己的世界毫无差别。最令九太熟悉的便是师父熊彻，他是自己在人类世界见到的第一个怪物；而最令其陌生的也是熊彻，因为二人内心的隔阂是那样的咫尺天涯。

父母早逝的熊彻也是一个孤儿，长期的孤独生活令他难以与他人相处，自学的武艺也因不得要领而难以提升。我们已经能够预感到，如果没有遇到熊彻，九太极有可能变成另一个熊彻。坦率地讲，熊彻绝对不能算是一个良师益友，但恰恰是孤独的熊彻与孤独的九太相遇，两个人在平凡琐碎的吵吵闹闹之中产生出了神奇的化学反应，两颗孤独的心互相填补了各自内心的空缺。九太在学艺的过程中经历了扫地、晾衣皆是修行的禅宗似的顿悟，同时获得了一种家庭的温暖感受。同时熊彻也在自己愚笨粗暴的教学中不断反思自己，逐渐打开心扉接纳九太。

就这样，八年光阴转瞬即逝，九太与熊彻在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中悄无声息地成长着。但正如片中的兔子宗师所说：获得更多成长的是熊彻。的确，怪物世界其实就是成人世界的内心形象，孩子们往往因对于成人世界的陌生与未知而将其自然而然地鬼怪化了，因此会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与恐惧，所以也不难理解九太刚刚来到怪物世界的强烈反应。但熊彻却不同于九太，他就像一个内心没有同身体一起发育成熟的孩子，独自一人始终身处于怪物世界中便属于提前进入了成人世界，并且始终与孤独相伴和斗争着。而熊彻所表现出的自大、无礼、粗鲁等一系列令他人厌恶的行为便是一种由儿童心理控制，进行自我保护的必然措施。

我们往往也如熊彻一样，自认为长大以后就可以适应这个封闭而无奈的世界，便自以为是地废弃了自己关于“学习”的能力与意愿。熊彻遇到了九太，与其说是燃起了自己教授九太的欲望，都不如理解为是九太燃起了熊彻对于这个世界新认识新探索的欲望。恰如九太重返人类世界遇到女孩枫一样。

“那这本书上的字，我都教你。”

一句看似愚不可及的话语，在令九太对陌生的人类世界重新学习与探索的同时，也温暖感动了我们的内心。一部对儿童来说是纯粹的动画电影，在成人面前却成为了一部浓郁的鸡汤电影，给我们这些心灵上长期营养不良的人好好进补了一下。

人们喜爱动画有时并不是其中讲述了多么深刻的大智慧大道理，而仅仅是重温一种只有孩子才能体会到的爱憎分明、是非立判罢了。导演便是凭借动画画面灵活自由的特点，仍旧尝试着连贯镜头叙事的运用，好似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摆脱掉成人世界各种边边框框的束缚。与九太相比，我更加喜爱熊彻，或者说是没有放弃成长的熊彻，一个从令人厌恶自暴自弃到最终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熊彻。任何一个失意的小人物在生活百态中都拥有热烈生活的权利，这可能就是导演一贯想表达的吧。无论是粗枝大叶的少女还是含辛茹苦的母亲，以及令我们又爱又恨的熊彻，都如导演接受采访时所说：应该大声喊出，人生可以是幸福的！

导演非常喜欢将场景安排在川流不息的路口，似乎象征着每个人都在命运之中选择方向，以及“众里寻他千百度”。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在我们长大之前，也许，我们也曾在涩谷的街头徘徊，也曾拥有一个叫熊彻的师父。一切的记忆都模糊淡化了，因为我们长大了。

你不是我的好师父，但我愿做你的好弟子。(重庆青年电影艺术展用 2016.6.14)

（图片来源于网络）